第249章 愧疚
看到朱元璋，想要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兄弟二人也不敢隐瞒，当即就一唱一和的将周王朱橚所做的事情说了出来。
当然了，也毕竟是兄弟，他做的有些事汉王和皇上也只能帮忙遮掩一下，免得朱元璋大发雷霆。
兄弟二人一边说，一边观察着朱元璋的脸色，只见朱元璋情绪没有丝毫的变化，自顾自的喝茶，二人停下好一会儿，朱元璋才缓缓的抬起头。
“你们兄弟二人说完了？”
“嗯。”
“老六，现在人在哪呢？”
“六弟，这次犯的错很重，而且被御史找到了证据，那群御史联名参老六了一本在朝野上引起了很大的震动，我没有办法，只能把他关在大宗正院。”
“嗯…”朱元璋的语气依旧平淡，他像是想说些什么，又打住了，然后又缓缓开口。
“御史这些东西就像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他们的职责虽然是恶心皇帝，好在不会危害大明的朝廷。”
“这就是这些御史屡屡忤逆我，我还能够忍受它们存在的原因。”
“这次带头弹劾的是左督御史道同，还是右督御史刘琏？”朱元璋问。
“是左督御史道同。”
“你们怎么看这个官员？”朱元璋茶放在旁边的石桌之上，然后缓缓的在院子中踱步，目光环绕，四周发现了一个长满荆棘的花椒树。
马皇后在院子里开辟了一块地，里面种了一些土豆，红薯，小麦等作物，当然也种了一些辣椒，花椒等调料作物。
“想想我就来气，这活脱脱的就是一个白眼狼，你说我在洪武五年的时候费了老鼻子的劲儿，才把他保了下来，然后又提出各种建议，看重他的能力，给他铺路，将他从那偏远的岭南调到了京城中，然后又让他进入都察院保他的仕途，一路高升。”
朱元璋像是锁定了目标一样，径直向着花椒树走过去。
“一个小小的县令，不过是七品，左都御史，那可是正二品的大官，和六部尚书平级，可算是位极人臣，仅次于宰相。这样的恩典，哪怕是我手中的嫡系，也难以比较吧。”
“本以为这个道同会知恩图报，投桃报李，没有想到一天竟给我添堵，光弹劾我就弹劾了我几十次。”
“哪怕养一条狗，十几年它都要亲顺主人吧。”朱林自顾自侃侃而谈。
“之后唯一能让我舒坦的是什么？他就是一个大喷子，对所有人都一视同仁，不光喷我，甚至还敢喷皇帝。”
“看在他对朝廷还算有用的份上，我没有动他。”
“你不动他是对的，大明总需要一些敢于说真话的人，这一次，左督御史道同揭发周王违法乱纪有功奖赏。”
“可以酌情让其进入内阁。”
“父皇没必要如此的麻烦，只要一句话，第二天我便能摘了他的脑袋。”朱林接话。
御史之所以敢仗义执言，就是因为他们的特殊身份，御史身份就是一个天生的保护，所以他们才敢喷皇帝，皇帝杀御史会被后人指责的。
皇帝准备处罚御史，一般都是让其调任或者是架空，又或者是将他挪出御史的位置，换一个别的官，既然失去了御史的身份，皇帝也可以从别的地方给御史穿小鞋，找御史的毛病，从而杀掉御史。
朱林看到朱元璋的如此操作，以为他要对道同动手。
“别误会我的意思，只是他的功绩和资历够了，而且内阁也需要有人急需支撑进入内阁的人多了，内阁丞相手中的权力被分散，也方便你大哥掌控朝政。”
“明白。”
“大哥，已经有足够的威望，况且有我们几个兄弟帮衬着他，自然可以高枕无忧。”
“有的时候最大的威胁往往不是来源于外面，有的时候最大的阻碍或许是亲情。你大哥虽然在处理外部朝政很有一手，但家族内的关系他也要学会摆平，他不光是大明的皇帝，也是老朱家的家主。”
“如果你们这几个兄弟不听话，动摇了明朝的根基，又该怎么办？”
朱元璋一边说，一边伸出手拉住花椒树，一个长满荆棘的枝芽，用力一掰，将其掰断。
朱元璋这句话肯定是意有所指的，不会无的放矢。
“父皇放心，儿臣一定为大哥鞠躬尽瘁死而后已。”朱林当即就跪在地下表达自己的忠心。
“标儿，你还没有告诉我，如果你的兄弟犯错，你该怎么办？”
朱标若有所思，他知道这个问题不是那么轻易回答的，因为他现在是一个皇帝，如果他之前还是太子的话，便可以站在兄弟的角度帮他们遮风挡雨，但是他是皇帝，不光要帮兄弟们遮风挡雨，更要兼顾起整个大明威权天下的百姓遮风挡雨。
“申斥，教育，如果兄弟们犯的错误太重，便要对其严加管教和处罚。”
朱元璋点了点头，对朱标的回答还是比较满意的。
“有的时候你把握不好这个度，有的时候也不方便累积你的名声。兄友弟，恭还是很重要的，父皇今天再教你一次。好好看，好好学。”
“知道这根藤条是做什么的吗？”
朱林看了看这根藤条，若有所思，早在很多年前，朱元璋便拿着这根藤条教育朱标说，皇位就像这根藤条，上面有很多的刺，他把这次拔了朱标握起来才。
“吾皇二臣已经可以完美地把握这根藤条，不需要您再动手撸，这上面刺了。”
朱标想到了同样的事情，想到上一次朱元璋替他撸掉藤条上的刺，甚至是让手掌鲜血淋漓。如今，父皇已经六十多岁了，确实没必要让他再受这样的苦。
“你们兄弟二人，这次猜错了，这次让这根藤条上是要沾血，但不是我的血。”
“出去传令。让所有的后匪带着公主和皇子全部来到太极殿。”
朱元璋的贴身太监在得到命令之后，快速的去执行。
王景弘，如今也是两鬓花白，六十多岁的人了，跟在朱元璋身边二三十年，可谓是忠心耿耿。
原本以他的资历足可以做司礼监秉笔太监，也就是替皇上书写的官职，那可真的是正四品的大官是太监能够达到的极限。
但是王景弘认为自己老了，老眼昏花，难以胜任如此的官位，继续提出要伺候朱元璋和马皇后，也就让他跟在了身边。
“老五，你去一趟大中正院，让秦王带周王过来。”
此刻的朱林和朱标对视一眼看来朱元璋要在几乎整个宗室的面前狠狠的处罚朱橚了。
朱林差点忘了朱元璋的另一个绰号，那就是抽打大师。
为什么朱元璋会有这个绰号呢？因为朱元璋用鞭子做出了几个石破天惊的大事。
在原本的历史中，早在洪武五年的时候，朱元璋在得知朱亮祖勾结当地的官绅，迫害百姓，并且狡辩让他冤杀道同的时候，他就传令让朱亮祖回京受罚，结果就在大殿之上，活活的用鞭子将朱亮祖抽死。
然后秦王朱樉在封地大肆残害百姓的秦王朱爽将其召回京城之后，又是一顿狠抽，让朱樉再也不敢为非作歹。
好在如今朱樉一直呆在京城，他才没有被皮鞭教育过。
没过多久，朱元璋的几十个儿子，女儿还有妃嫔全部到来，几乎都围满了整个太极殿，马皇后也走了出来，坐在上手的石桌之旁，一副极其淡然的样子，像是掌控一切。
太极殿中气压有些低，在场之人没有一个人敢大声说话，现在就像暴风雨，来之前的宁静。
“大家都不要干站着了，赐座吧。”马皇后或许觉得气氛太过僵硬，因此出言缓和了一下气氛。她发布命令之后，从门外走进来，几排宫女搬来，及时把椅子让飞平按着位份坐好。
没过多久，周王朱橚也被带了上来，只不过他已经没有了之前意气风发的模样，整个人都充满了恐惧和颓废。。
虽然秦王并没有对他用刑，也没有短了他的吃穿，但是一切都来自于他心里的折磨，因为他知道这件事情一定会被痛给朱元璋，而朱元璋也会狠狠的教训他。
看到如今这样严肃的场面，朱橚更慌了，他将目光转向皇上眼中，满是恳求，希望皇上能在旁边对他说说好话。
看到人都来齐了之后，朱元璋也总算开口了。
“说实话，没想到在我老朱家会发生如此之事。”
“我这辈子最痛恨的便是虐民的狗官，我本以为对你们的教育没有任何的施舍，教你们儒家文学教你们兄友弟，恭教你们心存良知，没想到你们也各有造诣。”
“你们这些兄弟有的人记住了奉为圭臬克己复礼，我说的话有的人却把这些圣贤书当成了耳边风。”
这里的有的人当然指的是朱标，还有的人指的是朱橚。
“人和人的身份本来就不同的，你们身在皇家便有了免死金牌，作为皇上的兄弟，你们自然不用被律法所制裁，者说靠着血脉和亲情的关系，没有人能够杀你们，没有人能够动你们。”
“这也确实是事实，百姓和官员比起来，我更偏爱百姓，是百姓和我们宗室比起来，更会偏向这些宗室。”
“是你们不要忘了，身为大明的宗室，不光是一种荣耀和身份，更是你们所肩负的责任，有了优越的血统和身份，不是你们违法乱纪的资本和底气。”
“老六，你看看你都做了一些什么？买卖女子高达千人，残害女子几十人，你觉得你还是人吗？你这和披着人皮的畜牲又有什么区别？”
“你大哥动不了你，大明的法律约束不了你就让我这个当爹的教育你，我不是以太上皇的身份去管教你，而我现在要以一个父亲的角度去教育你。”
朱元璋虽然偏爱自己的儿子，甚至给自己的儿子，父王给了他们天下最优厚的待遇，但是他同样也希望自己的儿子成器。
爱之深，恨之切。
他对他的儿子遭遇了如此大的期盼和重任，结果这个儿子就是这么回报他的活成了他最讨厌的样子，做出了他最讨厌的事。
朱元璋怒了，之所以平静，就是因为已经想到了应对的办法，时候人越是愤怒，反而会越平静。
朱元璋并不是无脑的偏袒自己的亲人，他在古代是一个三观比较正的人，因此，他决定要严厉的处罚周王，以儆效尤。如果哪个宗室再敢违法乱纪，仗着自己的份上践踏大明的法律，轻视他人的性命，不死也得要脱层皮。
之前总是并没有受到处罚的案例，那就让他来开这个头。
朱元璋直接拿起那个满是尖刺的花椒树枝，对着衣衫单薄的周王抽了下去，鲜血如同狰狞的蜈蚣瞬间爬满珠宿的白衣。
一声声尖锐的惨叫不绝于耳，让周围之人不寒而栗，甚至有的皇子和公主见到如此血腥的场面，居然痛哭了起来。
“皇子犯法虽然不会和庶民同罪，但也不要想着可以得过且过，安枕无忧，死罪可免，活罪难逃。”朱元璋极快的速度左右开弓施展闪电五连鞭，如同暴风雨一样抽在周王的身上。
然后一边又对周围的皇子和公主展开教育。
血淋淋的例子就在眼前，他倒要看看谁再敢违法乱纪。
“重八啊，轻一点啊…”马皇后开口。
那声音如同仙乐入耳呀，周王朱橚听到马皇后的声音，以为自己稳了，母后终于看不下去给他求情了。
就在周王以为自己可以逃过一劫的时候，结果马皇后的下半句话让他如遭雷击，直接把他送入了十八层地狱。
“你毕竟也是那么大年纪的人了，儿子也要轻一点，不要累到你了，你看他那些兄弟身强体壮的，你可以让他们代劳，但别打死了，毕竟是自己养的，怎么着也不能让之前的投资白白浪费。”马皇后一次并没有姑息，她明白慈母会出败儿。
些欠缺的教育，如果他们不给补上，将会以更残酷，更残忍的方式回敬到他自己的身上。
直呼好家伙，没想到马皇后这次没有说软话求情，还给上了一波暴击buff。
有一句老话是怎么说的？
慈母手中剑，游子身上劈，一秒十二剑，剑剑出暴击，父见子未亡，掏出七匹狼。
有道理。
朱元璋说完之后，擦了擦鬓角的汗，然后就将鞭子交给了朱标。
“标儿，为父已经给你演示过了，抽他，让他这辈子记下，同时也是教育你的兄弟。”
“父皇，手下留情啊，再怎么样我们都是亲兄弟，如此只会加深我们之间的嫌隙，不利于兄友弟恭了。”旁边沉默了良久的燕王朱棣跪在地上，请求朱元璋手下留情请放过周王一马。
燕王被大致的解除了圈禁，虽然没有一官半职，但也就住在京城附近，他也因为这件事被叫了过来。
所有人都噤若寒蝉，只有他一个人跪下求情。
“是啊，再怎么样都没有想到，你居然是一个菩萨心肠。”
“之前说他的罪行，你是没有听清楚吗？这样的人如果不是因为他是我的儿子，早就拉下去凌迟处死了，如今只是鞭打他已经算是格外开恩了。”
“小慈乃大慈之贼，如果因为我们都是兄弟，便可以相互包庇的话，那么朝廷中人又会怎么看待我们皇家，而且我们身边的宗室何其之多，如果我们中间不能做到法度严明的话，那其他人不就有样学样倒的，整个大米永无明日吗？”朱林说。
“你在这里求情，不是在为难皇上吗？你不要忘了他，首先是皇上才是我们的大哥，老四你不要胡闹了，编制在我们的手上，我们也可以稍微打轻一点，但是一定要所有人知道我们的态度。”
“大明的宗室应该肩负起大明的职责，管理好这个国家，为皇上分忧，为百姓解难，不是成为大明的蛀虫，不光不为大明做好事，反而还要拖大明的后腿。”
“我觉得父皇说得对，宗室和皇子不是一种炫耀的资本，而是一种忧天下之忧，乐天下之乐的责任。”朱林继续说。
“对，五弟对自家的兄弟那可是重拳出击，我这头上的伤到现在还没好利索呢。”朱棣嘲讽。
“要扯皮都给我滚出去，在这么多的皇弟和皇妹的面前有一场兄友弟恭的戏码，然后再上演一出徇私枉法的错误吗？”朱标怒了。
朱林和朱棣如今是势同水火，一见面就相互掐架。
此重要的场合，他们兄弟二人，这样不就是给其他的皇子和公主带了一个不好的头吗？
看着朱标发脾气，兄弟二人也不敢动，多争执什么，只能同时选择闭嘴。
“老六，犯错你得认，挨打要立正，对不住了，大哥，不能先动手，那就让我老五做这个恶人。”
说完之后，大步向前一把手接过了荆棘条，狠狠的给朱橚来了一下，朱橚是没有叫出声，而是强忍了下来。
不知道为什么他能够忍受这样的疼痛，或许是因为那血液中隐藏的傲气吧。
过朱林也只是用了两分力气，如果他使出全力足，可以将牛皮抽烂，何况是人。
有人带头之后，剩下的人做起来也算是行云流水了，当所有人的鞭笞结束之后，周王已经是浑身鲜血躺在地上。
朱元璋知道自己惩戒的目的已经达到了，挥了挥手，旁边早就准备好太医马上的对朱橚进行施救，后抬着它去休养了。
“皇上，下旨，褫夺周王封号，令其子继承爵位，降为郡王，圈禁周…算了禁足周王府…一年。”朱元璋说。
一般要让皇上下旨的话，只能用请求，当然了，也只有太上皇以命令的口吻让皇上行下旨。
朱标也觉得，这样的惩罚还算可以，虽然有些重，但也能够理解。
这周王被处罚结束，日常家庭教育的大戏也总算落下了帷幕，这些皇子公主被如今这一幕吓得老实了起来，再也不敢为非作歹了。
其实身份高贵的人，如果没有被正确的引导和教育的话，极容易产生仗势欺人的错觉。
这皇子公主身边围绕的都是下人，想要巴结他们的人，这些人全部卑躬屈膝，小心谨慎，这就给这些孩子造成了他们高人一等的假象，准确来说是高人一等的事实。
久而久之，他们便被这样的恭维冲昏了头脑，认为自己便可以凌驾于那些律法之上，从小恶到大恶，一发不可收拾。
院子里只剩下寥寥的三人。
“你会不会觉得父皇行事太过残忍了一些，对自己的儿子都要下这样的狠手？”朱橚被打的只剩下一口气了。
如果要不是太医在旁边及时的救治，估计要不了几天朱橚就可能因为伤口恶化薨了。
“不，等我坐上你这个位置之后，掌控了国家全部的权力，了解了百官所有的私欲之后，我才明白您当年的清洗是多么的正确，控制个国家都如此之难，何况是建立它呢？在这个位子上坐的越久，对国家的掌控越熟练，反而对您更加的敬佩。”
有的时候对付外敌容易对付自家的事反而难，因为清官都难断家务事，何况是我们，哪怕是当了皇帝对自家的这些亲人也是有所顾忌。
他们容易，但想要维持住那所谓的亲情就很难了。
是因为我们是孤家寡人，身边仅剩的亲情才更加的珍贵可靠，毕竟亲情对皇家来说本来就是极其稀少而又珍贵的，自己在亲手斩断，那就真的是一场悲哀了。
“是没有办法，总得要有人来做，终是已经越来越向着腐败方面发展了，必须要杀鸡儆猴，威慑其他的王爷和公主，我们只能选一个人来开刀。”
“一定要让他们知道皇室子弟不是那么好做的，他们要明白自己的责任，皇室便像头脑一样，如果头脑出现了问题，大明就命不久矣了。”
“标儿你要明白，壮士断腕保全自身，修剪枝丫虽然残忍，但是可以让那树长的最高，以后一定要严厉的约束宗室，规范他们的行为，但是一定要记住，不要下杀手。”
“儿臣…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