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八章 五十两?

  顺天府官道,庞大的车驾队伍缓缓驶来。
  这其中是宪宗的三个儿子,最前面的是兴王朱佑杬的车驾,益王和荣王都在他的车驾之中,其余的王爷不同路,也就不在一条官道之上。
  兴王和益王封地同在江西,年龄也差不多,自然关系比较亲近,自然同路进京。
  而荣王则是后来遇见的,他走的那条官道正在修葺,没办法只得绕路,绕了一圈碰见了兴王和益王的车驾,正好一起进京。
  “四哥,你说大侄子让咱们这些亲王入京,不会是要……”
  兴王朱佑杬排行第四,朱佑樘是他们的三哥,在前面还有两位皇子,第一个皇帝是万贵妃生的,没多久就夭折了,二皇子出生仅三年也夭折了。
  益王朱佑槟在脖子上面比划了一下,示意要除掉他们。
  “六弟,不可胡说,陛下怎么会如此,不是因为宗人府的事情吗?”
  “四哥,不怪我有这个想法,实在是……皇兄驾崩时都不曾召唤亲王入京,现在仅仅因为宗人府就要把全国所有的亲王、郡王全部召集入京,对了,那所有的宗室都来了,这……搞这么大的动静,谁能放心啊!”
  朱佑杬说道:“正因为所有宗室都来了,才不会出事,要是单单叫你自己来,那才是有危险呢,除非你确实有错处被陛下抓住。”
  “四哥说得对,全国的大大小小的宗室都来了,陛下总不会无端就……处罚咱们吧。”
  荣王朱佑枢很是赞同三哥的说法,要是真想圈禁或者除爵,只召一位亲王就可以了,甚至都不用让他们入京,派遣锦衣卫直接把他们送到凤阳老家就行了,何必这么大张旗鼓呢?
  “你看,你还没有十三弟明白,真不知道你当时是怎么读的书。”
  “四哥,你要是让我给人看病,那是手到擒来,不说生死人肉白骨吧,只要不是断气,我都能把他救活,可是这我哪明白啊。”
  朱佑杬知道他说的实话,他这个六弟的爱好就是钻研医术,在自己的封地中还建造了医校。
  要说明朝的皇帝和宗室,那都是各有各的才能。
  嘉靖爱炼丹的,朱由校爱木匠活,朱佑楎爱好书法,除了爱玩的皇帝,那就是宗室之中有才能的人了,比如编写《救荒本草》的朱橚,详细的记载食用野生植物,在灾年什么野生植物可以食用,全都记载了下来。
  还有一个全才王爷朱载堉,音乐、天文、历法、数学、舞蹈、文学无所不精。
  再就是眼前的朱佑槟,尤其是对医术感兴趣,医书都堆满了他的王府,不仅是建造医学校,还对药材加工的手段进行了改良,使药材加工炮制步入手工作坊式生产模式。
  朱佑槟说完之后撩起车帘看了看外面,发现这官道平整了很多,旁边停了许多车驾在等待他们过去。
  “这道路不颠簸了呢,尤其是进入了顺天府范围内。”
  “官道是修葺了,不颠簸才好,这从封地赶来颠的我都休息不好。”
  “诶,那边怎么有那么多人,还冒着烟,莫不是还有人在野外做饭?”
  荣王朱佑枢凑了过来也是好奇的看着,“之前我入京的时候,也是这样,许多民夫都在整修官道,才绕了路。四哥、六哥,咱们去看一看吧,我闻着这饭菜香味还真有些饿了。”
  “十三弟,别耽误了进京的时间,还是算了吧。”
  “四哥,正好也快到午时了,去看一看也没什么。”
  三人结伴下了车驾,走到了附近。
  有管事太监看见仪仗过来,急忙让人恭迎,说道:“奴婢参见诸位王爷,殿下万福。”
  “免礼免礼,本王是益王朱佑槟,这是兴王朱佑杬,荣王朱佑枢。”
  “奴婢参见兴王殿下、益王殿下、荣王殿下。”
  益王朱佑槟问道:“你们这是在给民夫做饭?什么时候还管民夫的饭了?”
  “殿下有所不知,这是陛下吩咐的。”
  三位王爷有些不明所以。
  “这些饭菜可是免费供应?”
  “回殿下,不是免费,是收费的。”
  朱佑杬皱起了眉头,陛下如此缺钱吗?怎么都从小民口中赚取银钱了?这不是与民争利吗?
  “竟然还收费?”
  “当然,即使是收费,这些民夫也是高兴的,能在干活完事之后,吃上一口热乎的饭菜,比什么都好。”
  朱佑杬想着,怕是不高兴也是迫于皇家威严,不敢诉说吧。
  朝廷压榨小民,民众有苦难言,长久之下民怨终会沸腾的。
  他让所有人都站了起来,走到排队的民夫身边,和颜悦色的问道:“以前都是朝廷负责你们的伙食,现在却收起了银钱,你们要是不愿意,本王可以将你们的想法代呈御前。”
  刘三本来还很紧张,他见过的最大的官员就是县太爷,还是在服役的时候偷着瞧了一眼,现在有个王爷站在他身前,能不紧张吗,可是王爷说完话,他就不紧张了,瞪大了眼睛说道:“如果让俺选择,俺还是愿意交钱,最起码现在能吃饱,还能吃上肉。”
  “以前吃不上肉吗?”
  “当然,一天两顿稀饭,不饿就算不错了。”
  “这是何道理?原来朝廷负责你们的伙食,每日还给你们十几文的工钱,这不是很好吗?”
  “俺们现在每日能领二百文,可不是以前了。”
  刘三说着就激动了起来,端着空的木碗跪下说道:“王爷,您要是见了皇上,可不要说俺不愿意,俺非常愿意,哪怕多交点钱,俺也愿意,家里的娘亲、妻子都等着俺的钱吃饭呢!”
  “二百钱能给俺家娘亲换一身上好的棉衣了,俺求求王爷了。”
  旁边的民夫们也都跪了下来,都在求着朱佑杬。
  “二百钱?陛下这不是……”
  朱佑杬就差把败家子这三个字说出来了。
  益王凑过来承诺,会在陛下面前说出他们的想法,保证他们还有钱领。
  民夫们都感谢着面前的三位王爷。
  “本王和这两位王爷正好也饿了,交钱给你们可以吗?”
  “奴婢可不敢收殿下们的钱,不过这都是给民夫们吃的,怕是入不了殿下们的口。”
  益王无所谓的说道:“没事,本王平日里出城采药也吃百姓做的饭菜,只要不是难以下咽,本王一概能吃的下去,四哥,十三弟,你们呢?”
  “可。”
  荣王乖巧的说道:“都听六哥的。”
  “那奴婢就给殿下们热一下,这些饭菜有些凉了。”
  “快一些。”
  “是。”
  不多时,热气腾腾的饭菜端到了三位王爷的桌前,益王夹起菜尝了尝。
  “这不错啊,你们这厨子都从哪里找的,手艺跟本王封地之中的厨子差不多了。”
  “回殿下,这些人都是光禄寺出来的,手艺自然是有的。”
  “光禄寺?本王可是吃过光禄寺的饭菜,你休想蒙骗本王。”
  “奴婢可不敢蒙骗王爷,他们真的是光禄寺出来的,这都还是厨艺差的,手艺好的都留在光禄寺和尚膳监了。”
  朱佑槟皱着眉头问道:“那为何他们在光禄寺做不好饭?那饭菜又凉又难吃,他们这不是欺君吗?”
  旁边的厨子听到这话,集体跪倒在地哭诉着说道:“王爷,小人等冤枉啊,小人也不是故意做成那等难吃的饭菜,小人等实在冤枉啊。”
  “冤枉?那本王吃的饭菜是假的?”
  “这……王爷有所不知,在光禄寺之中,小人等是负责做饭,可却是负责的京中大大小小官吏的饭菜,那灶房从早到晚都不停歇,饭菜变凉自然也是正常的,小人等要是不能提前做出饭菜,恐怕挨罚的就是小人等了,况且……况且……”
  “你别支支吾吾的,况且什么?”
  “况且进入光禄寺的米面粮油都是以次充好,小人就知道一人,他在账面上写的是上好的黄米,可是到我们手中的却是掺杂沙子的下等黄米,就算小人有天大的本事,也做不出好饭菜啊。”
  朱佑槟气的锤了一下桌子,说道:“这帮贪官污吏!本王定要向陛下上奏!”
  厨子有些高兴地说道:“王爷,您现在怕是有些晚了,小人等出京的时候,光禄寺的官员就抓了一大批,现在应该都在都察院呢。”
  “那还好,陛下明察秋毫,这帮贪官污吏就该受到严惩!行了,都起来吧,本王知道了。”
  “六弟快些吃吧。”
  朱佑杬看着另一边排着队的民夫,问道:“你们知道那些人在排队做什么吗?怎么不先吃饭?”
  厨子顺着朱佑杬的手指看去,恍然大悟地说道:“王爷,那可是比吃饭还要重要,他们都是皇店的人,主要负责登记他们的是否上工,登记之后才会给他们发放每日的工钱。”
  “每天都发?那每日所需的铜钱岂不是海量?”
  “那可不,不过皇店可以代存,民夫可以只领取每日所需花销,其余的工钱可以在修葺官道结束之后领取,还可以用他们的工钱兑换皇店的盐钞、味钞、白钞,有的人打听过之后都想着兑换一些呢,那可是好东西!”
  “你说的这是什么?什么盐钞?是盐引吗?”
  厨子说到这里,眼睛里都冒着光。
  “王爷,可不是盐引,那可是雪白雪白的细盐,都是达官贵人们才能享用的细盐,还有那味精,只需捏一点放到锅中,炒出的菜肴极其鲜美,还有那白糖,小人只尝过一点就再也忘不了。”
  朱佑杬听完他的描述之后,命人拿了一罐出来,问道:“你说的可是这食盐?”
  厨子离近了一看,兴奋地说道:“就是这贡盐!”
  “这可是本王花重金买的,花了本王五十两雪花银呢。”
  厨子瞪大了双眼不可置信地说道:“什么?王爷您竟花了五十两?”
  朱佑杬有些瞧不起这个厨子,说道:“虽然花了本王五十两,可是本王却觉得这比原来的食盐好的太多了,区区五十两太值了。”
  “哈哈哈哈,五十两,我要发了!”
  “什么你发了?在本王面前,你如此失态,成何体统?来人!”
  厨子急忙下跪,谄媚地说道:“王爷,小人乃是事出有因,您可知道这食盐在京城是多少吗?”
  “你说与本王听听,要是本王不满意,小心你的脑袋。”
  “小人不敢欺瞒王爷,这贡盐是皇店产出的,只在皇店销售,市面上的贡盐是供不应求,前几个月一罐贡盐可是就要二十两雪花银,那各大盐店的掌柜赚的是盆满钵满,不过自从前些日子,这价格就掉了,一罐十二两,不过就算这个价格也是有价无市。”
  “才十二两?”
  朱佑杬有些不可置信,京师只需十二两,但是到自己的手里却变成了五十两,这也太赚钱了!
  “你不过是一个厨子,怎么知道的这么详细?”
  “小人是皇家饭店的人,自然知道这些。”
  “本王知道了,你去歇着吧。”
  “王爷不追究小人的过错了?”
  “谅你说的还算不错,你自去吧。”
  “多谢王爷,多谢王爷。”
  朱佑槟见他远去之后问道:“四哥,怪不得陛下花费这么多钱修葺官道,原来是有生财之道,不知赚取了多少雪花银呢。”
  “确实啊,不过我看此事倒不是什么好事,陛下富有四海,不应行商贾之事。”
  “四哥,你思虑过多,这些事理应是陛下和朝堂大臣思虑之事,我等只是宗室,并无参政议政之权,万一陛下不喜,岂不是……”
  “我明白的,只是……算了,咱们还是抓紧进京吧。”
  荣王亦步亦趋的跟着两位哥哥,三人回到了马车上,往北京驶去。
  ……
  朱厚照身穿便服,站立在成阳侯府外面,看着成国公府的下人进进出出的搬东西。
  “现在来看,我是不是有些委屈了成国公府?”
  “爷,您是皇上,何谈委屈一事,雷霆雨露俱是君恩,何况您不是还要赏赐成国公新的府邸吗?”
  “走吧,进去看看。”
  谷大用急忙让人前去通报,成阳侯朱寿回来了。
  “侯爷回府!”
  “恭迎侯爷!”
  朱厚照迈步进了侯府,没走多远,就有一名小丫鬟眉目含春的停在前面。
  “奴婢蒹葭拜见侯爷,老太太有请。”
  “头前带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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