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过去
林科受了伤。
很严重的伤。
作为队长级的外勤人员，林科的等阶至少是五阶，极有可能是四阶。
四阶对自身能力的掌控细致入微，若不主动释放，别人无法判断对方是否为超凡者。
上次，林科带人包围了李修的家，邀请他加入特事局的时候，李修就发现了。
林科的超凡力场偶尔会出现波动。
波动的范围很小，强度也十分细微，不过李修仍是察觉到了。
考虑到血肉巨魔俘虏了林依白，身为哥哥的林科，竟然无法在现场出手，李修基本能够确定——
“跨年夜当天，你的伤势已经严重到无法正常施展能力的地步，否则，林依白陷入危险，你不可能不出手。”
“跨年夜到现在，不到半个月，你就算恢复了部分战斗力，距离全盛状态肯定还有一定距离。”
“林依白就更不用说了，跨年夜当晚受了伤。”
李修平静地分析：“第一小队一共五个人，两个队员是伤员，其中一人还是全队最强的队长……”
“你们需要我的帮助。”
不是李修喜欢主动毛遂自荐，而是他很清楚，自身的优劣势。
我即地狱，是一个极为强大的能力，诡异莫测，能够轻而易举的杀死同阶的妖魔。
这是李修的优势，但他的劣势也很明显。
他只有一个人。
就像特事局需要李修的力量，李修同样需要特事局，成体系化的侦察、研发、分析团队。
他的确对林科的欺骗感到不爽，以李修的实力，完全足够大闹一场，来宣泄自己的不满。
但……
小朋友才讲情绪，成年人只求结果。
自从六年前，李修的父母消失后，他就不再是小孩子了，没人照顾他的情绪，他必须为自己的每一个决定负责。
林科从李修眼中读出了他的觉悟。
作为一名曾经的军人，现在的外勤队长，林科在很多人眼中看到了类似眼神。
而拥有这种眼神的人，无一例外，全都是足以放心把背后交给他们的战友。
“我……明白了。”
林科按下通讯耳机，“外勤第一小队队长，林科，申请执行第三特殊条例，临时征调一名民间超凡者协助展开行动。”
耳机中传来密集的键盘敲击声，一个动听温柔的女声回复说：“申请已收到，请告知民间超凡者姓名、Id编号。”
“李修，编号Id:AY2839。”
敲击键盘的声音停顿了半秒。
“系统中，李修的危险等级为‘高危人员’。”
“林队长，以您的权限等级能直接将他纳入行动中，但事后，该流程会送给局长进行复盘审阅，请问是否执行特殊条例？”
“执行。”
“第三特殊条例执行成功，李修，编号Id：AY2839，临时纳入夜魔讨伐行动。”
温柔女声深吸了口气，真挚的说：“祝您行动顺利。”
“谢谢。”
“这就好了？”
李修还以为会很麻烦，毕竟他在几天前差点和特事局发生冲突。
林科颔首，从战术背心的小口袋中，找出一枚黄色、纽扣大小的徽章。
拇指一弹，丢给李修。
“戴着它，在行动结束前，你都能自由出入现场。”
“好。”
作为队长兼行动负责人，林科有太多的事情要关心。
告诉李修不要乱动现场，等待行动安排后，林科就雷厉风行的去忙别的事情了。
李修接过徽章，上面雕刻着交叉的刀枪，而刀枪下面是城市的剪影，代表着特事局用武力守护城市的愿景。
不仅是他，在场的林科、林依白，又或是侦察、安监的工作人员，每个人都在胸口佩戴有不同颜色的徽章。
“黄色是临时工的意思？”
李修看了半天，佩戴黄色徽章的只有他一个人。
“黄色徽章是只有队长级，在面对危机情况下，才有权暂时发放的特殊徽章。”
林依白走过来解释。
她指了指不远处，正眉头紧锁，和侦察组核对现场侦测数据的林科，小声对李修说：
“别看我哥给的轻松，那是因为他的职务不仅是队长，还是安元市外勤科的代理科长，能够免除绝大多数流程。”
“不过等行动结束后，他还是要补一大堆的文件。我哥不怕和妖魔打架，就怕那种复杂的文书工作了。”
搞了半天，之前雷厉风行是打肿脸充胖子。
一想到人高马大的林科，伏案敲着键盘，一个字一个字补流程文件的模样，李修就有点想笑。
李修扭头对林依白说：“你不用陪着我，忙你的工作就好。”
林依白微微歪着脑袋，“我没有特意陪着你呀。”
“可他们……”李修看向现场忙碌的工作人员。
“啊，这个呀。”林依白露出灿烂笑容：
“我不擅长现场勘查，跨部门对接的工作……我试了几次，也不是很适合。”
“我也想帮忙，不过大家都说：‘小依白，你好好养精蓄锐，等和妖魔交战时发挥最大的力量，就是最大的帮忙了’，所以，我一般在现场没有事情做。”
林依白笑着举起小拳头，骄傲的说：“毕竟我可是一队最擅长正面作战的队员。”
如果是漫画，李修脑袋上应该出现了三条黑线。
这哪里是夸奖啊，分明是嫌她碍事，让她“养精蓄锐”，专心当打手。
至于“最擅长正面作战”，想到上回被那么菜（血肉巨魔：你再骂？）的血肉巨魔俘虏了……
这个“最擅长”实在是有待考证。
“对了，这个给你。”
林依白递过来一张沾着奶油的卡片。
“我在厨房的地板上找到的，我猜，应该是写给你的。”
李修接过卡片，上面写有一行字：希望某个自闭小朋友每天开开心心。
卡片上的字体李修太熟悉了，娟秀婉转，笔锋内敛。
就像苏小雅的性格一样，温柔体贴。
林依白静静站在李修身边，因为从小被保护的太好，她的确不太懂人情世故，有时候说话做事，看起来有点傻傻呆呆。
但也正是因为如此，她如同一张纯白的底片，有时候，更能感受到别人藏在心底的情绪。
此刻，林依白就能清晰的感受到，李修心中的浓郁到极点的担忧。
“你很在乎她。”林依白问。
李修望着黑夜沉默了很久。
就在林依白以为他拒绝回答时，李修忽然开口：
“苏小雅对我来说很重要。”
“六年前，我的父母失踪，当时我是初二，你知道，初中生，有时候会遭遇一些莫名其妙的校园霸凌。”
“那时候，我就被不少人欺负。”
“最开始是背地里的嘲笑，说爸妈嫌我麻烦，把我扔下跑了。”
“后来是光明正大的讥讽，几个校霸听说我继承了老房子和存折，就向我勒索要钱。”
李修露出回忆的神色。
“那时候我还没有觉醒能力，只是一个瘦瘦弱弱的傻小子。既不懂得怎么反抗，也不会寻求外界的帮助。”
“父母失踪，校园霸凌，以及为了抢走房子的远方亲戚……”
“我累了，我开始拒绝上学，拒绝吃饭，锁死大门，躺在床上，想要把自己饿死。”
“死了，就不用遭罪了。”
林依白静静听着，她似乎能看到一个瘦瘦弱弱的少年，独自躺在床上，面容瘦削，嘴唇干裂，绝望中等待死亡的画面。
她很想握住李修的手，可手伸过去，又想起之前李修的拒绝，就默默的收了回来。
“那后来呢？”林依白问。
“后来……不知道过了几天，就在我以为自己快死了的时候，我听到了敲门声。”
似乎想到了当时的情景，李修嘴角微微上扬。
“有个人一直在敲门，久到连一心求死的我都觉得厌烦的地步。”
“没办法，我从床上爬起来，凶着脸去开门，准备用人生中最后一点力气，让门外的家伙滚蛋。”
“可当我打开门，就瞧见苏小雅笑盈盈的捧着一块草莓蛋糕，说要让我吃。”
“可能是饿了太久，那是我这辈子吃过最好吃的东西。”
李修拿起那张卡片，小心翼翼的擦去上面的奶油。
看着卡片上娟秀的字迹，他仿佛能看到苏小雅笑盈盈的脸。
“苏小雅对我来说，不是某个因为长相漂亮，随随便便就喜欢上的女孩。”
“是她把我从黑暗中救了出来，是她让我重拾了活下去的希望。”
“父母消失后，是她在照顾我，帮我赶走校霸，在同学面前为我出头。”
“没有她，我可能早就死了，又或者苟延残喘的活下来，在觉醒超凡力量后，成为了为祸一方的妖魔……”
余光瞥见林依白复杂的表情，李修的话止住了。
林依白好歹曾经向他表白过，当着她的面去诉说苏小雅多么重要，这未免有点太过分了。
李修还以为林依白会生气或者不满。
然而，她的反应和李修猜测的截然相反。
林依白收敛起复杂的表情，郑重地说：“我一定会把苏小雅救出来的！这么好的人，她不应该死在妖魔手中！”
“哦……哦！”
林依白清澈的眼眸中，迸发出无穷的力量。
她说完后，握着小拳头，不断的击打手掌，似乎恨不得马上就要去和妖魔拼命。
到最后，精力过剩的林依白跑到角落，去做拉伸运动，提前为接下来的战斗热身。
看着认真热身的林依白，李修在她身上感受到了纯粹的热情。
她是真的被李修所讲述的经历动容，发自内心的渴望救出苏小雅。
“还真是纯粹到可爱的姑娘。”李修有点触动。
林依白在热身，李修不能浪费时间，张开右手，丝丝缕缕的黑雾集中在掌心。
觉醒“我即地狱”以来，他第一次认真的锻炼起了能力操控。
就像林科之前说的，今晚夜魔闹得太大了。
不仅是林科率领的外勤一组，二组和三组同样接到了协助命令，除了外勤团队外，后勤、研发、安监、侦察……
可以说，安元市特事局，上上下下数百人都动了起来。
同时出现三十七名失踪者，涉及的因果太多，侦察组的因果概念系能力者已经渐渐缩小范围。
“锁定了！”
“找到了疑似夜魔的藏身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