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9章 掌与刀
蹬蹬蹬！
天绝连退三步，以刀锋抵着冰面，堪堪立住，那本来约定要用做报信示警的刀鞘，早已不知道飞到何处去了。
龙无逆一招击退天绝，脸上却毫无喜色，他抬起袖子擦了擦下巴的血渍，脸色苍白如纸，趁着这短暂的空档，运功平复着体内翻腾的气血。
天绝缓缓提起长刀，原本戴在头顶的发冠已不翼而飞，纷乱的头发挡住了他半个苍白的脸庞。胸前的黑色外衣因为鏖战而变得破损，露出了内里深红的衬衣，正如他衣服上几块深红色的血迹。
这一战已持续了足足一刻多钟，两人俱战至遍体鳞伤，竟仍然难分胜负！
龙无逆握了握微微颤抖的左手，那张原本真气所致便硬如金铁的手掌，此刻却有一道贯穿左右的刀伤，筋骨外露。
而天绝那一刀，原本是冲着他心口而来。
“再来？”龙无逆微笑道。
天绝左手颤抖着拢起散乱的头发，他的左手已伤，虽能动但已不能再握刀了。
钢刀一挥，割去了这束碍事的头发，接着横指向前，答案不言而喻。
掌风刀啸再起！
龙无逆得到了天绝的答复，身形立刻向前冲去，他避开了正面，右手拿向天绝握刀的手腕。掌法高明者，擒拿之术一般也十分擅长，这套擒拿手传自西藏密宗，又经金刚宗先辈高僧融汇提炼，威力不凡，由擅抓法和错骨。这一招若抓到天绝手腕，手指便会立刻扣住他的命门经脉，阻断真气流转，让他右臂动弹不得。
天绝十分清楚龙无逆所使这抓法的厉害，他的左手手腕便是被龙无逆用这一招抓伤的，见龙无逆故技重施，他身形随机由静转动，倏地向后一跃，右手宝刀凌空劈下，斩向龙无逆突前的右臂。
龙无逆向左一闪，躲开刀锋，右手再次向天绝胸前抓来，这一刀本不是那么好躲，可因为身上伤势，天绝出招的速度和力道都已打了折扣。
那一道刀气直劈向地面，溅起一片冰霜，天绝双脚刚一落地，那龙无逆的右手已经伸到了胸前。
天绝胸前血光崩现，龙无逆两根手指抓过天绝胸口，带起一蓬血花，而天绝的刀锋也同时划过了龙无逆的手背，留下一道血口。龙无逆内力消耗甚巨，灌注在手掌的真气早已不堪维持。
得亏这两人皆是一方豪雄，御功武学都十分高强，不然恐怕此刻一个是胸口血涌如柱，一个要受断手之苦了。
两人战到此刻，比拼的除了武学，更重要的是一股信念，虽然俱添新伤，但天绝和龙无逆均未退却，一掌一刀继续出手。
重伤之下还要如此出招对攻，必然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只十几招过后，两人身上又各添了一处新伤。
天绝摸了摸被龙无逆抓伤的左侧脖颈，心中升起一丝寒意，若非他刚才出刀够快，这一抓应该已经将他的喉咙给抓断了。
站在他两丈外的龙无逆同样惊魂未定，他右侧上肋一道伤口，鲜血已迅速渗透了黄色的衣袍。
不行，这样下去恐怕被耗死的会是我（吾）了……
两人相对而立，心中竟生出了同样的想法。
这一战初始，天绝和龙无逆就不约而同地采取了同样的策略——持久战，可事到如今，二人又同时决定要做个了断。
这或许……就是高手的默契！
天绝将刀在衣服上擦了擦，拭去其上的血迹，然后撩起衣袍，用嘴撕下一块布条，把受伤的左手和刀柄紧紧地缠在了一起。双手握住刀的天绝，右脚慢慢向右侧划了一个半圆，全身的精神都已集中到了身前这口雪亮的宝刀之上。
龙无逆见天绝动作，心中一凛，也不再留手，他双掌上翻，体内剩余的内力再一次从丹田奔涌而出，御功也催动到了极限！
此刻，谁攻谁守已没有了意义，守即使攻，攻即是守，两人都已决定尽出所学，这一招既分高下，也决生死！
天绝双眼凝视着龙无逆的双掌，缓缓抬起了刀，而龙无逆的视线也随着刀锋的举起而慢慢地移动。
就在此时，天色突变，半空中竟又下起了雪，一瞬前还是点点雪花，下一刻便已成了鹅毛飞雪，
大雪纷飞，覆盖了两人的衣衫，一片雪花在天绝将刀举到最高处时落在了刀尖之上。
唰！
刀尖将那片雪花一分为二，一道摄人心魄的刀光，好像要将这条冰封的黄河都斩断一般，直劈而下！
刀锋落下之时，天绝的身形也跟着电射而出，人与刀已合为一体，一刀及出，便一往无前。
眼中尽是璀璨刀芒，龙无逆的双手陡然化作一团虚影，重重掌影填满了他身前一丈。这一招正是他昔日在长安迎战齐欢“破云四式”时曾用的绝技，在数月苦练之后，威力更是今非昔比！
两人距离不过几步之遥，眨眼都不到的功夫便已冲到了一起，那一道刀光便和重重掌影后，轰然撞在了一起。
龙无逆御功强横，天绝没有指望这一刀便可克敌制胜，这记直劈之后还有后招！
璀璨的刀光和掌影相遇后，迅速变得黯淡下去，而就在这时，天绝真正的杀招才后发而至。
十数道更小的刀气从那道刀光中衍生而出，从四面八方攻向龙无逆周身要害，每一刀都仿佛是同一时间劈出一般。
刀气来得如此之快，如此之凌厉，龙无逆并无太多反应的时间，掌法以不变应万变，重重掌影已冲破那道最大的刀光，继续趁势而去。
有破绽！天绝看着龙无逆舞出的掌影，如是想到。
有破绽！龙无逆看着天绝劈出的刀网，也如是想到。
天绝的左手已无法使力，虽用布条绑在了刀柄之上，挥刀却无法随心如意；龙无逆左掌伤及经脉，击出的掌劲比右手弱了至少五成，徒有其形，其实不堪一击。
这都是破绽，而他们两人皆是绝顶高手，慧眼如炬，又同时都发现了对方的破绽！
噗！噗！……
啪！啪！……
两人错身而过，刀光掌影早已消弭无形，但仍各自保持着出掌和挥刀的姿势。
“好刀法！不愧是绝教教主。”
“龙虎门门主也非浪得虚名。”
“哈哈……”龙无逆笑得须发皆张狂放不羁，“吾至今仅有两次，被逼得尽出所学，对手乃一剑一刀，结果是一败一平，今日一战，痛快！痛快！”
“一剑，一败……”天绝喃喃道，“我会去见识见识那柄剑的……龙无逆，你我待三月之期结束后，再定时日，再约于此，再决胜负，何如？”
“好，吾所愿也！”
“一言为定！”
“违者天地不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