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0章 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

  如果是别的女人这么对李世民说，李世民可能二话不说，直接就砍了。
  话是上午九点说的，人头是上午九点半砍的。
  可武婕妤毕竟是武婕妤！她在这件事情上，最大的优势倒不在于她长得有多好看，能有多吸引李世民。
  因为一个女人即便再怎么吸引男人，这红杏出墙，出的还是自己的儿子，这还是让人无法接受的。
  武翊最大的优势其实在于，不管她说出再离谱的话，李世民都会觉得合理。
  就如同她说出，人以后能在天上飞，他就从来都没有怀疑过。
  一开始是因为喜欢她，所以不会去怀疑她，然而日积月累，这慢慢已经培养成了一种习惯。
  他知道……
  以她的聪慧，以她的蕙质兰心，她是不会无缘无故地这么说的。
  这不……
  接下来，武翊便开始说了起来，“稚奴，他对我有意，其实，他该杀！”
  李世民：“……”
  武翊：“稚奴，他也有风疾，运气好，他能撑到陛下您如今这般，四五十岁才发作，运气不好，大唐就会变成另一个东汉，外戚专权。”
  “有了风疾，很难处理朝政，此时只要皇后家想要夺权，就可以夺权，因为得了风疾的皇帝，如同废人没什么区别。”
  所以历史上，上官仪要求废后，为何李治最终杀了上官仪，也不废后。
  因为他自己也想清楚了，武氏，是跟自己站在一块的，利益一致的。
  杀了她，谁来掌控大权？
  交给上官仪帮你管么？
  是上官仪跟你亲，还是自己皇后跟你亲？
  她再恶毒，也不至于杀两人的儿子吧。
  所以……
  肉能烂锅里，也绝对不会让外人染指。
  当然！
  这后续她的一连串操作，大概也是他怎么也想不到的。
  他想不到，自己居然敢称帝，关键还成功了。
  嗨！
  这还不是怪自己的儿子不争气，没有一个是能成事的。
  当然，也确实是被上官仪给刺激到了。
  她已经深刻地明白了一个道理，权力，必须掌握在自己的手里。
  这都是历史上的事了，武翊当然不可能那么做。
  而且……
  说实话，她对当皇帝，真的一点兴趣都没有。
  有那个时间，还不如多泡在水里，或者是多睡几个时辰的觉。
  想罢，武翊便重新对李世民道：
  “妾今后只有两条路可走。第一条路，陛下您驾崩后，妾最多再处理一下兕子、新城的婚事，也就陪您一起去了。”
  “毕竟……陛下您若是都不在了，妾活着，又有何意义？”
  武翊原以为，自己是个搞事业的，其实……她是个重感情的。
  说完了第一，武翊又接着说第二。
  “第二条路，逆天而行！”
  “一切只为了大唐。”
  “不过陛下您的头上得戴一顶绿帽子。”
  李世民；“……”
  “何为绿帽子？”
  武翊便挽着他的手道：“就是你后宫的妃嫔，被你的太子给抢了。当然！只要是和离，别人又能说些什么呢？”
  “皇帝妃嫔，从古至今，都没有过和离的，因为，从古至今的帝皇，即便是到死了，也绝对不会放弃手中的权力。”
  “就如同是秦始皇，这地宫里，还灌满了水银，死后还要千年不腐呢？”
  “更何况是妃嫔呢？”
  “但也不能说，完全不能这么做，因为也没有谁规定了，不能这样做。”
  “相反……陛下你甚至还有可能因为这样做，而更加名垂千古。”
  李世民：“……，你这名垂千古的方式，会不会特殊了点。”
  只见李世民淡淡地道。
  他也没什么力气，再去说什么太重的话了，因为老了。
  武翊便道：“我日后若是败坏了大唐，那陛下您就遗臭万年，我日后若是让大唐变得更强，后人只会觉得，陛下您眼光独到，思虑深远。”
  “后人，会想尽办法来拍你的马屁。”
  “陛下你什么都好！就只有一个缺点。”
  李世民便道：“是何缺点。”
  武翊便蹭了蹭李世民的肩膀，道：“后人，一定会说你弑兄霸嫂。因为，这是您身上唯一不多的污点。您的功业是何其大，一个人，就做了三代人要做的事。统一中原，振兴文治，开拓疆域。贞观之治，长安斗米三四钱，这些，今后都一定会被世人所传颂。还有那魏征！自古如您这样的明君，往前千年，见不到，往后千年，也难再现。这让我不由得，又想起了一首歌！”
  ‘这个纪元是我铸造空前的传说’
  ‘千秋列国从未如今日般壮阔’
  ‘岁月曾所向披靡着’
  ‘国境万里始于长城的炬火’
  ……
  ‘掞光兮明耀，山川尽照'
  ‘照长乐未央的王朝’
  ‘马踏塞上草，也踏飞鸟’
  ‘向瀚海直取天骄’
  ……
  武翊故意顿了顿，李世民也是问道：“这都是唱朕的？”
  武翊便道：“不！这前面唱的是秦王和汉武。”
  李世民：“……”
  武翊；“接下来这才到你！”
  ……
  ‘这是凯歌破阵后，天下贞观的气魄'
  ‘山河当巍峨，气象尽渊博’
  ‘这是千年跌宕间，传颂四海的寄托’
  ‘有万国衣冠走过，长安巷陌’
  武翊现如今的唱功，那都快赶上原唱了，以至于李世民听了，都不禁深受感动。
  眼泪一下子就止不住流了下来。
  最后吸了一下鼻子，然后评价道：“有万国衣冠走过长安巷陌，倒也算应景。”
  武翊便道：“陛下你要不要再听听我唱我自己的？”
  李世民便道：“为何你也有？”
  武翊便摇了摇他的手道：“怎么，你就不允许我也被传唱？”
  李世民便道：“那你唱。”
  武翊便唱道：‘这次盛世是我亲手验取的乾坤’
  ‘神都风物从未如今日般鼎盛’
  ‘我不肯着字于碑文’
  ‘日月长空依旧，寂照这星辰’
  其他的句子，李世民都好理解。
  比如说前两句，完全是武翊可以做得到的，而且，她都说她能把荔枝都运到长安来，可见她有多厉害。
  风物鼎盛，对她来说，只不过是时间的问题。
  唯独让李世民不太能理解的，是第三句，然后李世民便问道：“你不肯着字于碑文是何意？”
  武翊便道：“碑文都是写墓主人生前的事迹跟功绩的，往往多是后人给自己的先辈的溢美之词，而妾，这功过就不写了，就空出来，让后人随意评说吧，不管是骂的也好，夸的也罢。”
  李世民；“你连你死后，你都想好了？”
  武翊：“那不然呢？而且我还有另外一个版本！”
  李世民：“什么东西？”
  武翊：“这歌啊！”
  ‘我用秦制留下,百代千秋的星火’
  ‘华夏灵魂被统一的度量融合’
  ‘龙吟从远古中响彻’
  ‘万世无穷的梦，自有人续说’
  ……
  ‘承六世弘业,攘夷开拓’
  ‘铸无人敢犯的气魄’
  ‘兵戈讨不服，震慑天骄’
  ‘扬汉室武威神耀’
  ……
  ‘春秋往复后仍是,文治武功的传说’
  ‘恭己驭八荒，山河尽辽阔’
  ‘怀柔荒远协万邦，四方宾服万国朝’
  ‘这煌煌盛唐在骨血中铭刻’
  ……
  ‘深宫便念岱宗顶，欲揽天地入怀中’
  ‘登神都金阙，握寰宇权柄’
  ‘海内雍熙承贞观，天枢述德万国颂’
  ‘立一座无字之碑，浩然迎风’
  ……
  李世民听出来了，道：“你为何把你唱得跟吕后一样？还握寰宇权柄。”
  武翊便道：“我这是按我成为陛下来唱的，什么吕后，吕后她能跟我比吗？”
  李世民便道：“那你还是随我一起陪葬吧。”
  武翊：“为何！”
  李世民说道：“你的野心太大了。即便是稚奴，也肯定压不住。”
  武翊：“你个渣男！哼！所以你是宁愿以后大唐变烂，也不愿意我活着。”
  李世民：“你都陛下了！”
  武翊：“我成陛下，那还不是陛下你跟稚奴的子嗣！”
  李世民：“你就不怕我给你赐毒酒？”
  武翊：“我才不怕！到时候，记得把我的棺椁也放昭陵里面。我跟长孙姐姐一起睡。”
  李世民：“那就是她做大，你愿意做小。”
  武翊：“遇到厉害且贤明的人，还是可以稍稍地依附一下，天塌下来，有个高的挡着。我就只管享受就好。”
  李世民：“那你还——登神都金阙，握寰宇权柄？”
  武翊：“若是稚奴、子孙不争气，我自取而代之。”
  说完，武翊也是把头埋在他的肩膀上。
  “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
  “君恨我生迟，我恨君生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