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抉择（下）
正当房中众人陷于尴尬之时，突然前方有急报传来。
“报！！！”
一名浑身泥沙的传令兵快步抢来，单膝跪地，只是回报前方战况。
“龙将军引兵追至燕京城外二十多里，中汉军伏兵埋伏，全军大败而回。现在龙将军正在收拢败兵，徐徐退向燕京。”
“什么？！”
众人闻言都是一惊，青鸾更是立刻离开萧胤镇的怀抱，抢步上前追问传令兵。
这不该呀！
先是险胜一筹，接连着又是大败！
太挫伤士气了！
传令兵又重复一遍军情，并且细细讲了过程。
原来，龙将军心急冒进，不等斥候探查回报，就一路直直的追击汉军骑兵。汉军累日行军，又在燕京里战了一夜，自然行军不快，很容易就被大燕骑兵追上。只是龙将军率军追到一处丘陵处，突然被埋伏在丘陵高处的汉军精锐骑兵从上视下来了一个反冲击，同时左右两翼又有汉军轻骑兵钳形攻击，虽然大燕骑兵早有防备，但是在汉军三面夹击之下依然被杀得大败。
众人都是感叹汉军强悍，不想如此连日征战，人马俱乏，补给备马都丢了，这汉军还能在撤退途中防备追击，甚至还能设计埋伏追兵。
霍去疾，果然不愧是当世英杰！
萧胤镇也是心思一沉，自己千叮咛万嘱咐，就是怕龙熙岳中了埋伏，可是依然无法避免这个悲剧。
不由想到那个书生甄诩，居然能提前感知到兵败，果然不简单。看来自己以后应该重用此人。
“陛下，现下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当然是接应回龙将军，一切等龙将军回到燕京再说。”
萧胤镇扫了一圈，发现贺影寒受伤，菁儿也是昏迷，武震天叛逃，自己身边竟然突然没有可用之将。
“朕亲自去接应龙将军。”
“我跟你一起去！”
青鸾也赶紧抢上前来，这回无论如何不能让自己的爱人孤身犯险了。
“不！青鸾，你留下。燕京不能没有人来主持，我此去只是接应龙将军没有什么危险的。”
萧胤镇好说歹说，一顿安抚才让青鸾同意留守燕京。自己马不停蹄的赶向军营，准备亲率骑兵接应。
“陛下，现在可以整顿军马，再度追击汉军。要是仅仅接应龙将军，岂不是错失良机？”
甄诩不知道什么时候又钻了过来，看样子已经原原本本的听到全部的军情回报了。
“现在我军已经被汉军大败而回，怎么还要再追那？难道还要再来一场大败么？”
萧胤镇忽然感觉很好笑，刚才明明是这个甄诩非要力劝不要追击汉军，现在大燕追军被汉军大败，怎么反而又要再劝去追击汉军了？
真不知道这个人的脑回路是怎么长的？
“正是！我军已然大败，士气低落，人困马疲，再追无益！”
青鸾也表示赞同，细细分析了当前的情况。
“汉军已经跑远，而燕京疲敝，龙将军的追兵也被大败，还是应该立刻回镇燕京。谨防生变。”
甄诩看在座最有地位的两人都反对自己的计策，也不气恼，十分自信的回应，“此番再追，必获全胜。如其不胜，请斩吾首！”
“这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
青鸾见甄诩竟然用自己的头颅作保，也是非常气恼，这甄诩的话不就是等于立了一个军令状么？这点小心思，出身帝王世家的青鸾看多了，很多人为了搏一个出身，喜欢用命去火中取栗。可是你也不想想，你一个人的性命能抵得上这燕京最后的精锐的性命么？没了这些禁军精锐，燕京就算是彻底没了防守了。
萧胤镇却上前拦住了青鸾，阻止她再说下去。转而看向甄诩，“甄诩，我相信你。现在燕京无可用之将……朕立刻亲领五千精锐骑兵接应龙将军。收拢败兵之后，就再跟汉军决一雌雄。”
其实这也没有办法。萧胤镇是死马当活马医了，就算接应回龙将军，又是损兵折将，又是劳而无功，这大燕仅存的余威估计就此耗尽了，还不如奋力一搏，好歹让世人知道我大燕不是可以轻辱的。
“谢陛下信重。”
甄诩赶紧一礼，心中顿时升起一种生逢明主的知遇之感。
“哼！先别急着谢，甄诩你也得跟着一起去。如其不胜，当场斩首。”
甄诩低下行礼的眉头，闻言也是一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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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在远离燕京的一片密林里。
龙将军率领的军队在与汉军的激战中遭受了重创，刚刚大败而归，现在正在收拢败军。
很多精锐的禁军士卒都是被汉军迅捷打法给打的摸不到头脑，甚至还有一种奇特的弩箭也给自己的骑兵造成了很大的伤害。但是龙熙岳不得不承认，真正的败因还是自己太轻敌了，或者说是报仇心切，没有张开足够的斥候侦察幕，才让汉军的骑兵有了埋伏的机会。
否则就凭自己从军数十年的战阵经验，就算不能破敌锋锐，把汉军死死咬住也是毫无问题。
这霍去疾果然不愧是用兵鬼才呀！
排兵布阵，调度指挥，又快又准，每一击都打到了自己的军阵的软肋上。
唉……要不是自己追的太快……也不会如此……
龙熙岳满脸疲惫，眼中闪烁着不屈的光芒，他率领着残兵败将，艰难地向燕京的方向退去。
这一切都没完……霍去疾，你等着！
……
不过多时，沙土飞扬。
萧胤镇亲率五千精锐骑兵已经赶到现场，跟龙将军的败军会合。
萧胤镇看到龙将军和他的将士们已经疲惫不堪，立刻下令就地休整，记点伤亡。
龙将军满面涕零，只是对萧胤镇拜了又拜，“老臣，辜负陛下厚望。败了又败，实在不忍苟活于世。望陛下赐臣一死，以赎其罪。”
萧胤镇心下一叹，还是上前扶起老将军，“将军何必介怀？胜败乃兵家常事，朕听闻此次是霍去疾亲自领兵断后，将军输的不冤。”
“陛下……老臣……”
“龙将军，先下去休息吧。一路厮杀也是辛苦，且看朕如何灭了这个霍去疾小儿！”
龙熙岳一惊，不明白这个皇帝要干什么？
甄诩也出来劝慰，“老将军虽勇，但还是差霍去疾一些。况且汉军都是百战骑兵，虽然退走，但是也是不是轻易之辈。老将军能在中伏之后，逆势带着大部分军将士卒全身而退，已然是大功一件。”
龙熙岳见到甄诩如此说，更是脸面发烫，都怪自己不听甄诩之言，执意进兵追击才有此败。
恰好在此时，随军司马上前回禀伤亡。
龙熙岳全军两万五千骑，阵亡三千余人，失踪五千余人。而汉军死伤甚微，找到的汉军尸体也就千余。
萧胤镇听闻随军司马的汇报，点了点头，自己接应，带了五千骑兵，再加上龙熙岳收拢的败军，大概现在还能有一万六千余骑，也足够追击霍去疾全军了。
现在汉军俱是疲惫之师，累日作战，劳而无功，士气必然低落，骑兵以一敌四还是可以一战的。毕竟骑兵作战，最重要的是有足够的战场可以展开骑兵，可是现在明显汉军为了尽快撤退成了一字长蛇，唯一的数量优势也荡然无存了。
于是萧胤镇立刻下令全军，只要不是伤重的士卒，就立刻上马追击汉军，报仇雪耻。
龙熙岳也请战跟随，萧胤镇自无不允，毕竟现在让这老将回去估计也睡不着，将军的宿命都是战死沙场。
经过短暂的休整和补给，大燕骑兵再次开始追击汉军，只是这才有了刚刚血的教训，骑兵斥候的侦察幕放的很开很远，务求第一时间掌握整个战场的动向。
一路疾驰，终于在距离燕京五十多里处追上了汉军的后军，继而爆发出了强烈的厮杀。
有了新加入的五千精锐生力军，大燕军队不复刚才的颓势，一如饿虎扑兔，直接杀入汉军后军。
本来汉军就因为补给和备马尽失，又是连夜转战，人马俱疲，也根本没想到大燕追兵被霍去疾将军设计杀败后，居然能这么快卷土重来，所以汉军后军全军大惊，继而大乱。
而且霍去疾将军虽然刚刚殿后指挥后军设计击破了大燕第一波追兵，但是也因为心系全军安危，而回到前军最前方寻找最稳妥的撤军方向，务求把全军完完整整的带回大汉。
所以霍去疾并没有办法第一时间解决这突如其来的第二波追兵。
所以从零星的骑兵接战，逐渐演变成大范围的后军交战，然后就算大汉的军队被咬住。
天才微微露出鱼肚白，可是路途之中早已喊杀声，马斯声震天。
无数士卒相继滚落下马，或者纠缠在一起单打独斗，或是三三两两结成军阵相互对冲。
这种已经连追一夜的情境下，其实人人都是凭借着一口气吊着，早就失却了指挥，只是凭借自身的本能在战斗着。
“报！霍将军，大燕骑兵又追上来了，现在已经咬住后军。后军统帅急报求援！”
霍去疾将军闻言也是一怔，然后难得凝重起来。
如此人困马乏之际，又是撤军到半途，很容易全军崩溃。
一旦自己下令回军支援，可能正中敌人奸计。我军全军使用的太狠了，早就到了极限，就算要战也不是现在。
“传令……后军就地抵御。中军前军加速回撤涿州。”
身边的众校尉都是一脸不可思议的表情，虽然都是沙场宿将直到此时若不壮士断臂，可能全军皆休。可是等真听到无比残忍的命令的时候，都是心下戚戚。
这后军算是完了……
现在霍去疾已经不再想保住沿途打下的其他大燕故土，虽然这些都是大燕的各个割据势力手中的城池，但是现在没有备马补给，又遭遇大败，挫动了锐气，肯定是守不住的，只能一路退回大汉境内，再图缓进。
骑兵之间的厮杀往往直接而短暂，只是匹马交错，可能胜负已经分晓。不断在追击下，一路都是汉军士卒纷纷落马，或者无主的战马到处飞奔，而且还因为汉军后军溃败，甚至冲击了汉军中军和前军的军阵，挫动了锐气。
但是也是奇怪，后军被袭击，汉军的前军和中军居然没有派兵来援救。所以大燕骑兵就更加耀武扬威了，原本的担忧都消失无踪。
精锐的大燕禁军骑兵不断地挥舞手中的长枪，沿途被赶上的汉军骑兵都是只有被挑下马的结果，就算汉军有不少悍不畏死的勇士，但是马力耗竭，人也一夜厮杀，水米未进，又因为撤退而心浮气躁，原本十分的实力发挥不出三成，只有成为刀下亡魂。
本来燕京通往涿州的路途还算宽敞，但是在夜里行军，又是被追击的途中，自然快不起来。
很快，汉军中军也被追上，甚至前军也不得幸免。
谁让汉军的马匹都是疲劳到了极限，很多战马跑着跑着就倒毙在路边了。没了马的大汉骑兵，仅凭双腿就更难逃过追杀了，只是凭借自己对于大汉的忠诚和多年鏖战的信念，拼死一搏而已。
这一夜，大燕骑兵好像有如神助，砍瓜切菜一般地杀穿了汉军撤退的八万余骑兵。而汉军精锐却毫无还手的余地，竟然被萧胤镇亲自率领的大燕骑兵追杀了一夜。
等到天明，从燕京到涿州一路上都是汉军的死尸和马匹。
此战，汉军只有不到一万骑兵逃脱回涿州，甚至上至霍去疾将军都是人人带伤。而且霍去疾也仅仅是休整了几个时辰，就带上涿州的补给备马，星夜弃城而走，赶回大汉。
萧胤镇趁势收服了之前叛军占据，但又被汉军重新攻克的大燕故土，一连收复5座城池，直到确实已经到了骑兵行军和自身实力的极限才作罢。
此役，新登基的大燕皇帝萧胤镇御驾亲征，以不到三万败军击败十万大汉精锐骑兵，一战闻名中原各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