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李信兵败

  轰隆隆!唰唰唰唰。
  伴随着秦军的撤退,刚才还好好的天忽然就下起了大雨,温度一下就降低了。
  土路和着雨水变成了泥巴路,士兵的衣服和皮甲被雨水打湿,武器也被雨水浸泡,都增加了重量。
  雨越下越大,淋的人睁不开眼睛。
  地面上升腾起一丝丝的白雾,寒气顺着被雨水打湿的衣服透进了身体里,让人浑身都难受。
  李信自己也被淋了个透心凉,难受到在其次,真正令人不安的是军队因为下雨行军的速度大打折扣。
  原本可以快速急行军回师到寝,现在这么短的距离就前进了这么久,更别提要什么时候才能回救郢陈了。
  自班师开始,王贲那边就完全断了消息,探马细作没有再来一个,派去打探消息的通传也是有去无回,李信心里有了不祥的预感。
  轰隆隆!
  老天爷一点也不体会人的心思,豆大的雨点密密麻麻的下着。
  这可真是,长江边上三月的雨,就是无雨也不晴。
  地面的积水多了之后看不出深浅,道路变成了一片泽国,小草都变成了水草。来的时候还算好走的路,回去的时候仿佛是在游泳。
  轰隆隆!
  杀啊!
  正当秦军在暴雨中艰难前进的时候,伴随着轰隆隆的雷声,忽然响起了喊杀声。
  “怎么回事?”李信见势不妙,立刻着人去探查究竟。
  “将军!”探马回报,“后军受到敌人攻击。”
  原来,正在秦军埋头前进之时,从军队的后方和侧后方忽然闪出一支军队。操吴戈兮披犀甲。
  阴暗的暴雨天,地面升起的白色水汽,忽然出现的军队,仿佛是鬼魅一般。
  秦军的士兵本来就身心俱疲,再加上人性对于无知事物本能的恐惧,一时之间阵脚大乱。
  “报!”几日没有见到一个的探马在最不合时宜的时候出现了,“将军!郢陈已经插上了燕军的旗帜,郢城失守了!”
  “什么?”曾经与燕国交战过的李信感到难以置信,郢陈有四万兵马在,燕国那种乌合之众竟然能攻陷郢陈?
  “王贲将军如何?”蒙武赶紧问。
  “王将军带万余之众力战走脱,不知去向!”探马回报道。
  “哎呀!”李信无奈的感叹了一声,但他很快镇定下来,越是如此危难关头,越是不能慌乱,尤其是作为主帅,如果此时不能稳住,全军上下都要遭殃。
  “蒙武,我带着一部分人垫后,你带军队继续前进,”李信指挥蒙武,“到了郢陈先观察情况,若能夺城则夺城,不能就绕道先回函谷关,一定要多保存有生力量。”李信下令。
  “将军!”蒙武行礼,“您是主将,要殿后也当是属下之职。”
  “我决策失误,导致将士们受此磨难,应当由我来保护全军,”李信坚定的说。
  “将军!”蒙武还想说什么。
  “军令如山,你即刻出发,不得有误。”说完,李信拿出虎符,出征之前,嬴政满怀着信任把虎符交到了他手上。
  现在,为了能够最低限度的减小损失,他将此物交给了蒙武。
  “是,”蒙武领命。
  “将士们!”李信点兵,“跟我冲,支援后军!”
  在楚国泥沼一般的路面以及雨水的阻碍之下,秦军的兵车和骑兵完全发挥不出战斗力。
  秦军的后方本来是粮草辎重部队,相比于步骑之兵本来就少训练,大多是刚征来服役的民兵。
  秦军整体的战斗力虽然高于楚军,但是楚军攻击的正是秦军最为薄弱的环节,再加天时的助力,等到李信来救的时候,后军已经几乎溃散,粮草辎重被楚军抢夺大半。
  “将士们,”李信动员手下,“杀啊!”
  “岂曰无衣,与子同仇!”秦军的士兵喊到,随着李信冲上去和楚军的士兵交战起来。
  “生既死兮神以灵!”楚军的士兵们携带着楚剑吴戈,和秦军交战,“魂魄毅兮为鬼雄!”
  秦剑与吴戈交锋,噼啪做响,喊杀声和下雨的声音混为一响,血水流入路边的积水,不知深浅的积水霎时间化为血海,一片殷红。
  一大片受伤的士兵和死亡的士兵横七竖八的倒在地上,雨声中夹杂着阵阵的哀嚎,整个场面犹如地狱绘图。
  另一边,蒙武领着前军往郢陈的方向撤军,到了寝地,众人也不敢休息。
  早前已经知道寝地没有了粮食辎重,于是他们没有多做停留,继续往郢陈的方向行军。
  雨终于停了,但空气中仍然充满着湿气,衣服一直干不了,武器辎重在后军损失严重,士兵只有随身的口粮,人人都被折磨的面有菜色。
  等到他们终于坚持着,行军到了郢陈附近,蒙武遇见了一支残军,为首的是一个偏将。
  “来者何人,”蒙武问,“且报上名来。”
  “我是王贲将军的副将屠睢,”偏将回答。
  “王将军现在何处,”蒙武没看见王贲的人,顿时紧张起来。
  “将军突围出去先去大梁了。”屠睢回答。
  “大梁现在正有魏国的军队在活动,你们就没有一点消息吗?”蒙武呵斥道。
  “大人恕罪,”屠睢回答。
  “回大人,”探马低头,“我等被围在郢陈,只能出无法进,并不知此事。”
  “罢了,你先到我帐下,再做计议。”蒙武说,随后领军在一个隐蔽的地方暂时驻扎,派人去查看情况。
  “将军,”查看情况的人回报,“郢陈楼上插遍燕国的旗帜,确已失守。”
  “啊?”蒙武感到奇怪,“燕军的主将是谁?”
  “回将军,”那人回答,“一时之间暂未了解清楚,”
  “大人,”从城内突围出来的屠睢回报,“此人行踪诡秘,他的手下都喊他乐将军。”
  嗯?蒙武听了,心里暗自吃惊,莫非是燕国大将乐毅的后人?
  “将军,”参军禄问蒙武,“是否要攻城?”
  “我们还有多少人马?”蒙武问禄。
  “士卒的折损不算严重,”禄回答,“可是主要折的是后军,粮草辎重,攻城器械皆在其中。”
  “娘的,”蒙武骂道,“该死的楚国佬。”
  “将军,此时不宜攻城,”禄分析。
  “为何?”蒙武问道。
  “我军的兵马车骑,因为路边积雨恐怕难以发挥作用,”禄回答,“而守城的军队却因为新下一城而士气正旺,”
  “我们不是没有打败过吗?”蒙武说。
  “我军虽然未曾败绩,但兴兵远征,长途跋涉未有寸功,再加之刚经过一场暴雨,士气低迷。夫战者以势为胜,此时,势在彼而不在我,不宜战,战则不利。”禄分析道。
  “老实点,”正说话间,几个士兵押着一个人过来了。
  “这是什么意思?”蒙武问。
  “将军,这人在军队附近探头探脑的被我等擒住了,”士兵回答,“我等觉得此人像是细作,便抓来回报。”
  “将军啊,冤枉啊!”被抓住的那人哭爹喊娘,“小人是这郢陈中的人,这辈子一天兵也没有当过,只是贩马的商人而已,哪有当细作的本事啊。”
  “哪有细作自己说自己是的,”旁边的小兵推了他一把,那人倒在地上,吓的浑身发抖。
  “我倒是觉得他确实不像,”蒙武看着这人的反应,感觉不像是装的。
  “将军”禄参军回报,“知人知面不知心,此时我军正在不利之时,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若此人真是细作,让城内守军得知我大军的情况,此时出城来攻打,又当如何呢?”
  “来了就来了,我秦人什么时候怕过打仗!”蒙武这会出来也是憋了一肚子的气。
  “将军,”禄参军回答,“属下知道将军英雄盖世,但今事急,为此一人,泄露军机,白白折损将士,不值。”
  “也罢,”蒙武挥挥手,“斩。”
  “将军,将军饶命啊!”那个倒霉蛋哭喊着,被两个小兵带了下去,一会没了声音。
  “传我军令,”蒙武下令,“绕开郢陈,去大梁和王贲会师,然后撤回函谷关。”
  大军再次启程,士兵们相互搀扶着,无法行走的人躺在兵车上,被推着离开了郢陈之野。
  离开了郢陈,蒙武继续带兵朝大梁方向去,一路上心里着急,也不多话。
  “将军!”到了大梁附近,遇到了很多失魂落魄的士兵。蒙武心里觉得不妙,手下拉住一个未及逃散的问话。
  “你等是王将军的部下?”蒙武问。
  小兵们憔悴的点点头。
  “你们将军呢?”蒙武急的满脸通红。
  小兵们相互看看,其中一个胆子大的站了出来,回答蒙武。
  “这位爷,”小兵疲惫的说,“王将军被擒住了。”
  “什么?”蒙武不信,究竟是何方神圣,能够生擒了王贲?
  “将军,我等所言前真万确,”小兵们回答,“将军若是不信,可以派人去打探消息。”
  蒙武心中仍然有怀疑,于是派人悄悄潜入大梁。
  “将军,”禄来回报情况。
  “探马有什么消息,快说。”蒙武对他说。
  “将军,探马进入城内,没有能够再出来的。”禄回报。
  这?蒙武感觉事情不对。
  “属下建议,我等先收拢附近的残军,然后尝试攻打大梁,若不能胜利,再继续前进。”禄建议道。
  “你之前不是说我军士气低迷,攻城不利吗?”蒙武说。
  “那是几天前,”禄回答,“时因势而变,士兵们身上都只带着几日的口粮,虽然此时不应当打仗。但是若再不战,粮食耗尽,更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这是不是办法的办法。”
  “好吧,”蒙武点军,“准备攻城。”
  士兵们在附近的山林里砍伐了树木,梯子一时间难以制造,只能临时制作了简单的攻城木。
  “杀呀!”蒙武亲自带兵攻打大梁的城门,梁城本来经过大水的毁坏,还未及修复,并不像郢陈那样难以攻破。
  秦军的战斗力很强,此次出征接连受阻,外加粮食不足的恐惧点燃了秦军士兵们最大的战斗力,大梁城很快被攻克了下来。
  蒙武带军进入城内,士兵们搜索牢房放出了太守。
  “将军恕罪啊,将军,”太守叩拜行礼。
  “这里发生了什么事,你且说来。”蒙武对着太守说。
  太守其实也不知道具体的情况,几天前他照例在大梁的官署里上班。
  忽然,冲进来一大群身穿短衣的老百姓,不由分说的就把他丢进了监狱里,到了今天才放出来,余下的事情他都不清楚。
  “将军,”监狱里还有几个王贲身边的亲兵,知道的比太守稍微多一点。
  “我等随王将军到此之时,城里有个官员说自己是太守的儿子出来接应,日常照顾的非常到位。”
  “你的儿子?”王贲看了一眼太守。
  “将军啊,”太守赶紧跪下谢罪,“我并不是梁地的人,妻儿都在秦国老家,好几年都没见了。”
  “我等放松了警惕。他每日都送酒肉来犒劳我们,谁知道有一天忽然吃酒吃醉了,睡了一觉起来就在这里了。”小兵们继续说。
  “你,该当何罪,”蒙武听完后,训斥太守。
  “将军,这是敌人的诡计,请将军明察啊。”太守使劲磕头。
  “来人,”蒙武交待左右,“绑起来,一起带会咸阳治罪。”他下令。
  “冤枉啊,将军,”太守被拖着往外走,一边走,一边喊着。
  “报,”之前进入城内不能出来的探马被找到了,他过来汇报情况。
  “讲,”蒙武命令。
  “这城里的军队是楚军,”探马回报说,“而且,这里的军队,在大军到来之前,就撤走了。
  “但是临走时,军队里的一个参军交待过,日后有入城探听消息的人,都是秦军的细作,我等是被魏地的百姓擒获,关押在此处。”
  “撤走了?”不对啊,他转念想道,“那之前守城的是何人?”
  “大人,”屠睢来回报,“守城的都是魏地的民兵。”
  “将军,”禄参军来回报,“府库清点完毕,剩余的钱粮虽然不多,但是足够支撑到函谷关。”
  “好,”蒙武下令,“盘点军需,撤军。”大军收拾盘点了物资,小兵们终于吃上了一口饱饭,大家都整理了一下,带着半条命,朝秦国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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