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咄咄逼人
刘协感觉自己的心正在沉沦。
看向台下，百官尽皆低下头去，默不作声。
华歆看了刘协一眼，继续道：
“尧禅于舜，益见其贤，文王禅于武王，更彰君王功德，陛下虽然不是什么圣君。”
“难道不想效圣君之道吗？！”华歆话罢，死死的盯着刘协。
“汝...汝等都是这个意思？”刘协身体颤抖的点指着百官。
“请陛下纳相国忠言！”百官齐声高喊。
“哈哈..哈！”刘协不由冷笑起来，继而满是怒气的开口。
“忠言！此等忠言，灭祖弑君！”
“陛下休要糊涂！”华歆毫不退让。
“乾坤流转，万象更新，此乃天道也！”
“岂是一介独夫..庸君所能阻挡！”
“汝..！”刘协气得浑身颤抖，手指着华歆，却说不出话来。
扫视台下，那些平日里对其俯首称臣的百官，此刻都避开了他的目光，无人敢与他对视。
曹丕坐在一旁，面上依然平静如水，但心中早已暗潮涌动。
刘协不愿大汉江山毁在自己手中，略带哭腔的看向台下百官。
“遥想高祖提三尺剑，斩蛇起义，平秦灭楚，创造基业，世统相传，四百年矣。”
“朕虽不才，初无过恶，安忍将祖宗大业，等闲弃矣？！”
话到此处，刘协点指着百官，言辞悲愤。
“尔等世世代代受国恩，食汉禄，岂能如此不义呀？！”
“朕...朕若失了祖宗江山，九泉之下又有何面目面对先皇啊..！”
华歆闻言，嗤之以鼻，丢出图谶，淡淡道：
“陛下可以带着这本图谶去见先皇，相信九泉之下，先皇亦能含笑心安矣...”
“祥瑞图谶，皆虚妄之事，朕..朕断不敢从！”刘协连连摆手。
听闻此话，王朗手持笏板缓缓出列。
“陛下，自古以来，有兴必有废，有盛必有衰，岂有不亡之国、不败之家乎？”
“汉室相传四百余年，延至陛下，气数已尽，宜早退避，不可迟疑。”
“陛下，恕老臣道一句威严，迟则生变矣！”
“禅...禅之事干系重大，朕..朕需前往太庙，问过祖先，方可决断...”边说，刘协边失魂落魄的朝殿外行去。
见到刘协如此，曹丕不由心觉好笑。
“一位帝王竟然如此模样，简直丢尽祖宗颜面！”
太庙之内。
“列祖列宗！奸臣贼子要夺主江山矣！”
“都是朕无能，让列祖列宗蒙羞矣，朕愧对列祖列宗....！”刘协跪在地上痛哭失声。
“陛下～”曹皇后缓缓来到刘协身后。
闻声，刘协扭头冷冷的看了她一眼，伸手指着门外，怒声道：“滚！”
“陛下，臣妾虽为曹氏之女，但现在却是大汉皇后，对于吾兄的做法，臣妾亦感到愤怒！”曹皇后言辞恳切。
听闻此话，刘协脸色方才温和下来。
随后两人一同跪在大汉列祖列宗的灵位前，默然不语。
“哒哒哒——”
就在此时，忽然一阵阵脚步声传进刘协两人耳中。
刘协扭头看去，就见曹洪、曹休带剑而入。
“陛下是否已然有所决断，百官还在殿内等候呢？！”曹洪不无威胁道。
刘协一时不知作答，依旧跪在地上，一旁的曹皇后努然起身。
“曹洪、曹休、俱是汝等乱贼，希图富贵，共造逆谋！”
“吾父功盖寰区，威震天下，然且不敢篡窃神器。”
“今吾兄嗣位未几，辄思篡汉，皇天必不祚尔！”
面对曹皇后的怒斥，曹洪曹休并未作答，而是盯着刘协。
“陛下，请吧！”
刘协看了看曹洪曹休，继而转向曹皇后，努力挤出一丝微笑。
“皇后，事已至此，朕已无力挽回，只求能够苟活，与皇后厮守到老。”
“陛下....！”听闻此话，曹皇后泣不成声。
刘协苦涩一笑，缓缓起身，拍去身上的尘土，整理帝冠，用衣袖拭去泪水，大踏步朝殿外行去。
曹洪曹休看了一眼颓然坐倒在地，泣不成声的曹皇后，收回目光，紧随刘协身后朝皇宫大殿行去。
不久回到殿内，刘协面如死灰的重新在龙椅上坐下，看向陈群。
“劳烦陈卿替朕拟写禅国之诏。”
“诺！”陈群躬身应是，继而来到一旁侍卫早就准备好的桌案前，拿起毛笔。
见状，刘协缓缓开口。
“朕在位三十二年，遭天下荡覆，幸赖祖宗之灵，危而复存。”
“然今仰瞻天象，俯察民心，炎精之数既终，行运在乎曹氏。”
“是以前王既树神武之迹，今王又光耀明德，以应其期。”
“历数昭明，信可知矣。”
“夫大道之行，天下为公；唐尧不私于厥子，而名播于无穷，朕窃慕焉。”
“今其追踵尧典，禅位于丞相魏王。”
“王其毋辞！”
话落，刘协看向陈群。
陈群会意，吹干墨迹，起身来到大殿正中，面向曹丕，双手呈上诏书。
曹丕眼中含笑，起身面向刘协微微躬身。
“禀陛下，臣德行薄浅，岂敢剑居九五之尊！”
“请陛下另求大贤，以嗣天位。”
“臣只当尽忠效命，别无所求。”
话罢，转身朝殿外快步行去。
“魏王辞的好！辞的好呀！”百官纷纷称赞不已。
望着曹丕离去的背影，刘协颤声开口。
“朕已下禅国之诏，魏王却不应允，朕如之奈何矣..?”
闻言，华歆上前一步，淡淡道：
“陛下，天下禅让，受禅者，应当一辞，再辞，三辞，如此方谓之圣德矣!”
“汝想让朕如何？”刘协看向华歆。
“请陛下再次授诏，如此益见天子之诚矣！”华歆谆谆教导。
刘协颤颤巍巍的起身，不无悲愤道：“汝这是在一刀一刀切朕的肉啊！”
听闻此话，台下百官眼观鼻鼻观心，默然不语。
见此，刘协颓然坐倒在龙椅之上。
翌日，皇宫大殿之上。
太监展开诏书，高声唱和。
“咨尔魏王，上书谦让。”
朕窃为汉道陵迟，为日已久；幸赖武王操，德膺符运，奋扬神武，芟除凶暴，清定区夏。”
“今王丕缵承前绪，至德光昭，声教被四海，仁风扇八区；天之历数，实在尔躬。”
“昔虞舜有大功二十，而放勋禅以天下。”
“大禹有疏导之绩，而重华禅以帝位。”